少儿编程是门好生意吗？达内恐有退市风险

历时近5个月，对达内时代科技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达内科技”，NASDAQ：TEDU)的独立调查于近日公布了结果。调查显示，在2014财年至2018财年的5年间，达内科技财报中收入错报总额在9亿元以下，约占此前报告的该期间总收入的11.5%，这一错报的实际金额可能更高。

达内科技在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时称，这是一次公司内部发起的审查和评估，是为了公司能够稳健和更久远发展，自发地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但该结果仍将达内科技置于舆论的旋涡中。结果一经公布，达内科技股价开盘重挫10.61%，市值缩水到3980万美元。

有声音认为，达内科技收入报错与业绩增长的外部压力不无关系。据了解，自2014年登陆NASDAQ后，达内科技一直在寻求新的突破点，先后推出少儿编程品牌“童程童美”、K12课外培训品牌“达内重点教育”。

实际上，近年来国内涌现出了越来越多的少儿编程企业，并获得资本加持。“未来的文盲，就是现在不懂编程的小孩”“不会写代码就丧失了网络生存能力”……大量引发家长焦虑感的少儿编程广告，充斥于自媒体和公共场所。

毫无疑问，继奥数、英语之后，少儿编程成为最新教育培训热点。“培训机构对少儿编程培训进行焦虑营销，会让这一新兴的教育培训，从一开始就走偏。”教育专家、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炳奇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说。

达内恐有退市风险

如此快速的扩张是否是导致达内科技如今出现问题的原因之一?

2019年4月，恰逢达内科技上市5周年之际，为了满足美国上市公司404条款的审计要求，公司董事会批准董事会下设的审计委员会(AC)聘请知名的第三方机构，对公司的内控合规及运营质量做出客观公正的审查和评估，并给出整改方案。

“公司正在评估这些调查结果对财务报表的总体财务影响。公司管理团队预计，2014~2018财年之间的收入错报总额将低于9亿元，约占公司此前报告的总收入的11.5%。这些数据是基于当前可用信息的管理团队的估计。收入错报的实际数额可能更高。”达内科技相关负责人员在回复记者的采访时说。

作为最早享受到IT职业培训红利的企业，业务涉及线上和线下。截至2019年9月底，达内科技在全国60多个城市建立了近400家直营培训中心，员工12000人，在读学员11万人。

而近年来，达内科技开始了在少儿编程领域的快速布局。2015年开始，打造品牌“童程童美”，专注于3~18岁青少儿编程教育。达内科技可以说是国内较早进入少儿编程领域的企业。目前，达内科技少儿业务已经在全国50多个城市，建立了220多家直营培训中心，中心数量较去年同期翻了一番。据达内科技方面介绍，从今年9月起，少儿培训的现金收入已经连续2个月超过了成人培训业务。少儿培训业务已经撑起了达内科技的半边天。今年，少儿培训业务的现金收入增长率将达到200%左右。

如此快速的扩张是否是导致达内科技如今出现问题的原因之一?

“具体原因很难说，可能要会计师看过财务报表后才能判断，但我个人判断可能是公司迫于业绩每年增长的外部压力，才出现了这种错报。”上海中伦文德律师事务所教育合伙人姜雯律师表示。

达内科技在答复记者采访函时表示，造成收入误报的因素包括故意收入膨胀、学生账户不准确、公司客户关系管理(CRM)系统中记录的状况和贷款数据、对某些学生收入的过早确认以及对学费退款的会计处理不准确。

不仅是自查纠错，在外部，达内科技也面临一定压力。NAS-DAQ曾通知达内科技，由于持续拖欠截至2018年财报，除非达内科技及时在NASDAQ听证会上进行听证，否则将面临退市。

“公司打算及时要求小组举行听证会，提出恢复合规的计划，并要求在恢复合规之前继续上市。听证请求将自动中止除名，自请求之日起，为期15个日历日，而听证通常将在听证请求日期后约30~45天进行。公司会向事务委员会提供资料，然后由事务委员会决定是否给予公司延期。”达内科技方面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

按照NASDAQ的规定，今年的5月15日，是达内科技2018年财报提交的截止日，但因公司内部的合规审查还在继续，所以没能按时提交。因此，公司不得不向NASDAQ申请延期到10月28日提交年报，NASDAQ批准了公司的延期。

达内科技相关负责人对记者表示，“即使是最坏的情况，假如公司没有获得第二次延期，那么公司的股票将会被从NASDAQ交易所降级到美国的‘粉单市场’(相当于国内的新三板)进行交易。所谓的退市也只是从NASDAQ转板到粉单市场而已。公司仍然是美国上市公司，股票仍然可以交易。等公司发布了年报，满足合规条件后，还会升级在美国的主板NASDAQ继续交易。当然，这只是假设最坏的情况。”

“全民编程”下的少儿培训掘金

如何将少儿编程的需求转化为商业价值，各培训机构仍在探索。

“以营销为核心的盈利模式早晚会出问题，达内的问题就在于把少儿编程做成了买卖，企业核心的DNA没有专注于教育。”对于达内科技面临的危机，一位业内人士评论说。

“众所周知，我国为治理‘全民奥数’问题，花了很大的力气，而在治理奥数热之后，培训机构急于找到新的‘增长点’，就选中了少儿编程领域。”熊丙奇说。

在这股热潮的推动下，越来越多的教育培训机构、IT机构进入少儿编程这个赛道。天眼查数据显示，经营范围中包括少儿编程的相关企业一共有159家，而从今年1月份到现在，新增注册的经营包括少儿编程的企业就达114家之多。可见，资本还是相当看好这一领域。

记者了解到，目前，少儿编程的课程形式多样，有线上、线下和双师之分。童程童美、小码王等都是以线下为主的少儿编程代表品牌。而起家于线上的编程猫、网易等企业如今也在积极布局线下，但是它们更多的是依靠线上产品的用户流量的变现以及线上产品本身的支撑，来带动加盟。

京东云教育相关负责人对记者说：“机构的积极参与是一方面，但也不能忽视政策的引导作用，我们看到国务院出台《人工智能发展规划》，推动编程进入中小学课堂，中小学核心素养出台，在立德树人和供给侧改革的背景下，素质教育越来越受到重视。信息学竞赛带来的加分、保送等潜在优势，也推动了少儿编程的火热。”

既有国家政策发展趋势的大背景，也有资本寻求教育行业新机遇的动力，当然从基本面上看，编程也的确是一个教育发展的重要方向。“各大培训机构作为市场主体，捕捉并且推动这个市场的发展也是顺理成章、责无旁贷。这些培训机构主要的工作就是把潜在和前瞻的市场机会转化成现实的营收，实现商业价值。”在线教育百家讲坛发起人、资深教育专家马永纪说。

然而，如何将需求转化为商业价值，这个过程培训机构仍在探索。据了解，目前，少儿编程的格局还是以线下培训为主。马永纪认为，线下培训是主要营收的载体，这些从达内科技和小码王的线下大幅度布局可以直接看到，企业很直接的投入能转化成实实在在的营收。

“然而，在众多的少儿编程教育企业里，课程的设计和教学方法的探索才是核心。而从一些企业的发展看，具有编程平台、工具的企业更具有想象空间，更值得期待，因为课程的设计依托自己的平台和工具会具有更高的门槛和护城河。不能把这个细分行业仅仅做成一个线下的买卖，仅仅靠营销轰炸获客。”马永纪说，“现在一些企业只是依托开源软件平台做自己的课程设计，这更接近于线下的机构，未来更多是线性增长，缺乏几何级增长的机会。线上少儿编程目前看盈利和实操模式还都在探索，需要破题。”

显然，这种破题模式也不能以过度的营销和制造家长的焦虑为前提，据报道，近两年，少儿编程培训行业每年投入的营销费用据估计超过10亿元，一些机构通过“制造焦虑”来刺激家长付费。熊丙奇认为，我国中小学有必要重视推进编程教育，目前校外培训机构的炒作、焦虑营销，也和学校内的编程教育没有普及有关。“国家‘逐步推广编程教育’在培训机构那里变为‘必学编程’的话术，是错误理解了编程教育。”熊丙奇说，“被机构焦虑营销刺激的家长，似懂非懂地知道编程教育很重要，而国家也要求学校要推广编程教育，可学校却因师资、场地等原因没有推进、普及这方面的教育，于是就会焦虑地寻求校外培训。要让焦虑营销不起作用，就需要学校普及这方面的教育，也给家长正确的引导。”

马永纪也认为，在青少年编程、人工智能课程的落地方面，应该更强调孩子对各种软件和硬件的体验，在学习效果评估方面，掌握多少知识甚至可以排在第二位。更主要的是，有多少学生在多大程度上对人工智能产生了兴趣，或者说是这种成功的体验或者乐趣的体验，达到一个什么程度，这个更为关键，或者排在更重要的地位上。(李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