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周刊丨美国“毒”病难有尽头

6月26日是国际禁毒日，根据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的报告，美国是全世界最大的毒品消费国，全球生产的毒品约60%输入到了美国。去年，美国约有10.96万人死于吸毒过量，这一数字不仅创下历史纪录，而且比当年美国死于枪击和车祸的总人数还要多。《财富》杂志直言，毒品已经成为美国最大的公共健康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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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蹒跚而行，有人失去知觉趴在地上，还有些人做出类似自残的举动。这并不是僵尸电影的片场，而是真实发生在一些美国一线城市的恐怖场景。

英国《每日邮报》这样描述：宾州最大城市费城市中心的肯辛顿大道，如今已在毒品的侵蚀下沦为“僵尸之地”，眼前的一切令人难以相信这里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

据美联社报道，今年6月，费城卫生部发布的报告称，一种名为“甲苯噻嗪”的药物出现在了费城约90%的吸毒者体内。

吸毒者 丹妮尔：我用头撞墙，我希望把自己撞晕过去。真的糟透了，我处于人生最糟糕的时刻。

生活在费城的丹妮尔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仅使用过几次“甲苯噻嗪”的她，已经遍体鳞伤。

吸毒者 丹妮尔：我在这里注射毒品，它好像把我胳膊的皮肤穿了个洞。

记者：就是你从一面注射，但是另一面反而出现了伤口，这是药品甲苯噻嗪造成的。

吸毒者 丹妮尔：我每天都在哭泣，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束手无策。

据美国广播公司报道，甲苯噻嗪原本是一种大型动物镇静剂，在被加入可卡因和芬太尼等常见毒品中后，可延长吸毒者经历的所谓“快感”时间。但这种“僵尸药”对身体的损害十分惊人，使用者会出现呼吸困难、意识丧失、皮肤溃烂等一系列突发症状。

社会组织志愿者：它们快速侵蚀掉皮肉，你也许昨天还没事，但突然就出现症状了。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本应用于猪马牛身上的动物镇静药物获得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的批准后上市，却没被政府列入人体管制药物及医院常规毒物检测项目名录。

洛杉矶郡卫生部药物滥用预防及管制部主任盖瑞指出，随着“僵尸药”甲苯噻嗪遍布全美，美国已经陷入“史上最严重的用药过量危机之中”。2022年，甲苯噻嗪在全美36州的吸毒者体内被检出。

另据路透社报道，仅在纽约市，2021年就有2668人因使用甲苯噻嗪死亡。

“肯辛顿大道乱象”只是美国毒品泛滥现状的缩影。美国人只占世界人口的5%，但却使用了全球80%的阿片类药物。

美国外交学会的一份报告指出，自2000年以来，美国已有超过100万人死于药物过量，每年美国药物过量致死人数继续呈上升趋势。据美国疾控中心的最新数据，在过去一年中，平均每天约有300名美国人死于药物过量。在12岁及以上年龄的约2.8亿美国人中，目前约有3190万吸毒者，平均每12个美国人中就有1人吸毒。

美国全国公共广播电台NPR评论称，“绝对自由主义”酿成了美国的悲剧。

美国国会联合经济委员会2022年发表报告指出，滥用阿片类药物给美国造成近1.5万亿美元损失，约占当年国内生产总值的7%，与2017年的经济损失相比增长约三分之一。2022年，与新冠疫情暴发前相比，美国损失了约630万劳动力，其中约20%是药物滥用所致。

俄亥俄州罗伯戒毒中心负责人 希尔：我认为美国之所以沦落到今天，是因为我们是世界上用药最多的国家。我们是一个“快餐式”解决问题的国家，要快，要快，要快。感觉糟糕，这里有药片。感觉疼痛，这里有药片。勃起功能障碍，这里有药片。医生大笔一挥，问题就解决了。但疼痛也有好处，疼痛提醒我们，我们还活着。

俄亥俄州罗伯戒毒中心负责人希尔认为，相比其他国家，美国人更倾向于选择通过药物来缓解疼痛，释放压力。促成这一社会文化形成的主要动力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美国大型医药企业投入重金展开的“制药史上最慷慨的营销活动”。

1995年，美国普渡制药公司为推广其研发的奥施康定，率先打响了“阿片类药物无害论”宣传攻势。

阿片类药物“奥施康定”的广告：我们医生认为，阿片类药物不能长期使用是错误的。它们可以而且应该被长期使用。

阿片类药物“奥施康定”的广告：这种药物不会把你变成僵尸，我又是一个活跃的人了。

美国阿片处方医师协会执行理事长 克洛尼：奥施康定上市后的6年时间里，普渡公司在全美赞助了2万个宣传教育项目。阿片类药物的制造商和经销商，在10年内花费8.8亿美元，目的便是阻止更谨慎的处方。他们的花费比美国的枪支游说集团还要高8倍。

《今日美国》指出，对于如今阿片类药物的泛滥，作为美国联邦最大的药品监管部门——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难辞其咎。

1996年，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在普渡公司的游说下，认可了该公司关于奥施康定的上瘾比率不足1%的欺诈性描述，并允许其在药品包装上列举误导性信息。

据美国《纽约客》杂志报道，从1999年到2017年，共有20万美国人死于过量服用奥施康定或其他处方阿片类药物。2015年，普渡制药的拥有者萨克勒家族以140亿美元的身价登上了当年的美国最富有家族排行榜。而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至今未公开承认自身负有责任。

《柳叶刀》杂志预测，在“僵尸药”甲苯噻嗪的催化下，如果美国不采取新措施，从2020年到2029年累计将有约122万美国人死于过量服用阿片类药物，位列世界第一。

50多年前，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曾对毒品“宣战”，而美国的“毒”病反而愈演愈烈，成了根深蒂固的“美国病”。“禁毒战争”为何失败？关键在于，美国政客优先考虑的是如何利用这一问题来为自身获取政治和经济利益，而非民众的生命健康。

今年6月，纽约市的街头出现了一些装有透明玻璃的自动贩卖机，上面印有“药品”的图示，乍一看去，以为是药品贩卖机。然而走近一看才知道，里面装的是与毒品相关的物品，如一次性吸毒工具和吸毒过量急救包等，供人们免费取用。

记者：输入任意邮编，然后按一下，再输入需要的物品，就拿到了。

纽约卫生部门表示，希望此举可以将纽约市吸毒过量的死亡人数在未来两年内减少约15%。

据《纽约邮报》报道，可卡因烟管在售货机摆出的当晚便被哄抢一空。

除了免费分发吸毒工具，纽约市还设置了“药物注射点”，配以专业人员对吸毒者注射的药品予以指导。

2021年11月，全美首家名为ON POINT的药物注射点在纽约市北部的哈雷姆区正式开张营业，吸毒者可以自行带着各类毒品来这里接受专业注射指导。

纽约ON POINT药物注射点负责人 凯琳：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注射药物。他们不知道如何找到静脉，他们不知道旋转的静脉，他们不知道如何使用相关工具，不了解它们有什么作用。我们对他们进行指导，因此还被指责，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是吸毒工具售卖机还是现代“大烟馆”的出现，都证明美国无力禁止毒品，只能选择与毒品共存，而与东海岸的纽约相比，西海岸的政策则更加“躺平”。

2020年11月，美国第46届总统大选胶着之际，俄勒冈州州长布朗签署110号行政令，该州从此成为全美乃至全球首个将海洛因、可卡因和冰毒等“硬性毒品”合法化的地区。

为什么会在大选之际通过这样的法案？澳大利亚天空卫视认为，答案很简单。当民主和共和两党势均力敌之际，谁能争取到全美12%吸毒选民的支持，谁就能获胜。对于政客来说，争取选票、获得权力比保障公民健康重要得多。

伴随毒品宽松政策而来的是每况愈下的社会治安。

今年3月的民调显示，在俄勒冈州最大城市波特兰，此前12个月中，有79%的受访企业曾经历过打砸抢事件，其中19%的商铺经历过五次以上的打砸抢事件。自2020年由弗洛伊德事件引发的大规模骚乱事件发生后，波特兰市中心超过2600家商铺搬离了该地区。

商铺经营者：我们的店铺被破坏了超过6次，其中有5起盗窃事件，损失超过十万美元。

商铺经营者：我怎么强调都不为过，它（毒品犯罪）已经影响到了一切。银行被劫，自动取款机被盗。有的人只是去上班，走在社区里就被攻击了。

商铺经营者：在某种程度上，这些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真的，我认为很多（犯罪）事件的发生，是由于政策原因。

合法经营的商家选择搬离波特兰，大批瘾君子则蜂拥而至。

与俄勒冈州相邻的蒙大拿州甚至向当地的吸毒者发放前往波特兰的免费汽车票。薄弱的毒品和药品法规甚至使远离美墨边境的俄勒冈州吸引了众多贩毒集团。由于毒品药品贩运的猖獗，在波特兰，一粒芬太尼的街头售价仅为一美元。

美国摄影师 米歇尔：我感觉我们是在邀请人们来我们的城市自杀。我们给了他们饮鸩止渴所需的工具，在活了一段时间后难逃惨死街头的结局。

山姆，退伍军人，曾参加过伊拉克战争，因为难以承受战争经历造成的心理创伤，他从数年前开始接触毒品。

吸毒者 山姆：每天我混迹在街头。我的价值观、我的灵魂、我的本性、我是谁，这一切正在迷失。你明白我的意思，就看你能撑多久。你看这里的人们，他们只剩一个躯壳，如同行尸走肉。你知道，在他们每次清醒的两分钟里，就是为了找到毒品，这就是他们活着的全部意义。对我而言，幸运的是我还有清醒的时候。毒品正在残杀美国的年轻一代，它就像无声的杀手。

从历史上来看，美国的毒品政策并非像现在一样“躺平”和“摆烂”。

时任美国总统 尼克松：美国的“头号公敌”是毒品滥用。

20世纪70年代，尼克松大张旗鼓发起“禁毒战争”，但此后，尼克松禁毒的真实动机不断遭到质疑。

曾任尼克松高级政策顾问的约翰·埃利希曼曾在1994年表示，尼克松政府当时优先考虑如何利用毒品问题为自己获取政治利益。

禁毒战争打响的社会背景是，美国深陷越战泥潭，以嬉皮士为代表的一代美国年轻人登上舞台，吸食毒品成了反战、反政府的标志，以黑人平权为核心的民权运动相伴爆发。尼克松政府认为，如果把左翼的“嬉皮士”与大麻联系起来，把非洲裔与海洛因联系起来，就可以打击这两类群体，并吸引白人保守派选民。

“禁毒战争”开始后，美国的监狱人口结构也随之发生重大改变。虽然制毒和贩毒人群大比例是白人，但大批黑人却因携带毒品的非暴力犯罪被捕入狱。直到2015年“禁毒战争”正式结束，非洲裔人口的入狱比率相比白人增长了近5倍，黑人人口虽然只占美国总人口的约5%，但却占据了监狱人口的25%。

哈佛大学法学教授 斯摩尔：好莱坞庆祝可卡因的使用，人们在脖子上挂着小银勺子（吸毒工具）走来走去，没有人认为这有什么问题。与此同时，警察却忙着深入黑人社区，为少量的可卡因扫荡黑人，把他们关起来。不同社会经济层次的社区都有毒品问题，而且严重程度基本相同。因此更多黑人和棕色人种涉毒入狱，本质上与毒品没有关系，完全源于（歧视性）毒品执法。

据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统计，美国联邦政府在禁毒战争中花费超过1万亿美元来遏制毒品传播，实际上，这些联邦拨款大都被用于美国执法队伍的军事化。

美国记者：禁毒战争好像成了一场真正的战争，警察开始越来越像士兵。美国的资金开始涌入世界各地的军队化缉毒行动。

20世纪90年代，联邦政府通过“1033计划”，授权国防部向地方执法机构转移军事武器，以便继续开展反毒战争。

美国公民自由联盟发布的专项报告显示，人口仅700万、警察约14000人的亚利桑那州，获得了两万多套个人军用设备，分配到了1034架军用重型机枪、184辆装甲车和17架直升机。

路人：你还要这样对他多长时间？

警察：这就是为何你们不该吸毒，孩子们。

美国缉毒署华盛顿州负责人 厄克哈特：我们赢得了禁毒战争吗？没有。事实上，我们没有在禁毒战争中获得任何好处。我们监禁了整整一代人，大部分是非洲裔美国人。

讽刺的是，在投入大量联邦资金后，美国吸毒人数不降反升。自20世纪70年代美国打响禁毒战争以来，美国吸毒过量死亡人数几乎每年都在增长。

进入21世纪，美国经历了“9·11”恐怖袭击事件、伊战泥潭、金融危机等内忧外患，经济开始走下坡路，政府在打击毒品犯罪上耗费巨大，美国政府又开始转变对毒品的态度。

美国总统 拜登：任何人都不应该，仅因吸食和持有大麻就被送进监狱。

2022年10月6日，拜登宣布对涉大麻罪犯进行大赦。白宫官员表示，在1992年至2021年期间，约有6500人因持有大麻违反联邦法律被定罪。

在政客新闻网看来，这虽然称不上“历史性的一步”，但如果州长们愿意响应拜登的号召，对大麻进一步放行，其连锁反应可能会影响到数千万美国人。

大麻贩卖机经销商 伊丽艾斯：就像你要去商店需要自助结账一样，买大麻为什么就要区别对待呢？

今年6月，大麻自动售货机在科罗拉多州全境落地，同时，州长波利斯还批准了大麻的网络销售，业内人士称，这些举措更有助于保护购买者的隐私。

今年5月，加州洛杉矶政府出资，在街头免费分发大麻烟枪。

纽约市则已将每年的4月20日定为大麻合法化庆祝日，当天有数千人聚集在曼哈顿的华盛顿广场现场贩卖和吸食大麻。

大麻被公认为一种“入门毒品”，其成瘾性众所周知，是联合国禁毒公约中被管制的麻醉药品。美国药物滥用和心理健康服务管理局的数据显示，约85%的硬性毒品使用者早前都曾吸食过大麻。

英国《卫报》尖锐地指出，大麻问题毫无疑问也是选票问题，美国两党已经不约而同地给“毒品列车”开了绿灯。目前，“娱乐目的”使用大麻已在美国23个州和华盛顿特区获得批准。

据美国政府调研机构“公开的秘密”的统计数据显示，从2018年至2022年，与大麻产品相关的美国企业和行业协会在政治游说上累计花费超过2240万美元，平均年花费是2016年的10倍，是2012年的近百倍。

今年4月，美国国会众议院少数党领袖、民主党籍众议员杰弗里斯和共和党籍众议员乔伊斯联合提出一项法案，要在联邦层面推动大麻合法化。

澳大利亚天空卫视记者：这是一个仅通过眼前震撼的图像便可讲述的故事。但毒品问题比这要深得多，它反映出的是系统性的问题，戒毒治疗、心理医疗、住房、医疗保险。我们在这里看到的人，反映出的是美国彻底的失败。

英国《卫报》称，数十年前，美国常被描述为一片充满“希望和机会”的土地，但眼下在毒品泛滥的美国街头，希望和机会荡然无存。美国智库曼哈顿政策研究所指出，在美国政府发布的国家毒品管制战略中，几乎看不到政府本应发挥的重要作用。毒品的泛滥与美国的政治体制、经济利益、游说集团、社会文化等多重因素相关。系统性问题让美国的毒品问题愈演愈烈，让美国的“毒”病难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