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台记者探访丨驻日美军基地带来大量污染 民众抗争却无果

在日本，从南到北，遍布着数十座美军基地。驻日美军违法犯罪、美军战机噪音扰民等恶劣事件屡屡成为日本媒体报道的热点话题。除了这些劣行，近几年，很多美军基地周围还接连发生了有害化学物质污染饮用水源的事件。总台记者近日走访了几处美军基地所在地。

水中发现有机氟化物 危害当地人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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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台记者 刘茁野：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日本冲绳的宜野湾。这里不但有美丽的风景，也有着宜人的气候。多少年来，当地的民众一直在这里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过着平静的生活。直到近几年，他们在每天饮用和使用的水中，发现了一种特殊的化学物质。从此，他们的生活告别了宁静，开始与恐惧相伴。

66岁的店主町田直美在宜野湾市经营这家不大的餐馆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一进门，一条醒目的提示映入眼帘：“从有机氟化物污染中保护孩子”。町田直美介绍说，她的餐馆一直以来主打的是“健康、绿色”食物，这一特色也让她的店在当地小有名气。但2016年，冲绳县政府的一则通告让她大为吃惊——原来店里一直用来做饭的自来水来自美军基地附近的一口水井，水中发现了会危害健康的化学物质——有机氟化物（PFAS）。

冲绳县宜野湾市民 町田直美：听说我们的饮用水来自嘉手纳美军基地附近的水井，我非常吃惊。我的孩子从小就喝这些水， 我很担心他们的健康。我们店之前也装了（普通的）净水器，但我后来得知普通的净水器根本无法去除有机氟化物。这让我一度觉得特别对不起客人，非常懊悔。

为了改善水质，町田直美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一种可以过滤有机氟化物的净水器。但店里每个月都要为此支付高额的租金，餐馆的经营成本因此增加了不少。

跟随町田直美来到她家附近的一处水源地，记者发现从地下渗出的水，经过这片密集的管道流向各个地方，供人饮用或者浇灌蔬菜。町田告诉记者，这些地下水的上游是另一座美军基地，水里面也发现了同样的化学成分。

冲绳县宜野湾市民 町田直美：这些地下水的上游是地势较高的美军普天间基地。宜野湾市和冲绳县政府的有关部门定期进行水质检测，水里有机氟化物的浓度一直比较高。

岛袋美乃今年42岁了，家里的三个孩子都在当地上学。她说，现在每天早上都要给孩子们各带上一大瓶矿泉水或者是经过过滤的水。只因她被告知，孩子学校的饮用水也来自一处被污染的水源，一旁立着的警示牌写着：此处水源不可饮用。

冲绳县宜野湾市民 岛袋美乃：我们现在所有的饮用水都是购买的瓶装水和冲绳县以外的水。孩子这么小，要背很重的书包，又要背很重的水壶，我真的很心疼。我们这些被污染的土地究竟会怎样？我们非常担心子孙后代的未来。

得知水源遭到有害化学物质污染，当地民众几次自发地组织血液检测。2022年秋天，他们进行了最新一次血液检测。负责这次血液检测分析的日本京都大学医学研究科副教授原田浩二指出，日本目前尚无检测标准，但根据欧洲国家的标准，接受检测的387人中，超过半数人的血液中所含的有机氟化物数值超过了安全值。

京都大学医学研究科副教授 原田浩二：冲绳县有约40万人饮用受污染的水。从检测结果可以推测，其中约10%至20%的人受到了影响。有机氟化物可能造成人体胆固醇升高、甲状腺激素偏低、胎儿发育迟缓、出生时体重过低，还会引发肾癌等癌症。

大量泡沫灭火剂污染环境 当地人血检异常

除了冲绳美军基地附近发生水污染外，总台记者发现日本多地出现类似的水污染事件，而这些污染事件几乎全部发生在驻日美军基地周围。

这里是距离东京约40公里的，位于多摩地区的驻日美军横田基地。

查明多摩地区有机氟化物污染之会成员 根本山幸夫：那个黑色的东西是飞机模型，横田基地消防员会往飞机模型上泼洒汽油，点燃之后再进行灭火训练。

每隔一段时间，人们就会看到美军往着火的模型上喷洒泡沫灭火剂。而早在2018年，就有日本媒体报道称，多年以来，横田基地流出的大量含有机氟化物的泡沫灭火剂持续污染当地土壤。为此，当地民众自发成立了查明多摩地区有机氟化物污染之会。

查明多摩地区有机氟化物污染之会成员 根本山幸夫：横田基地很早之前就开始使用这种灭火剂了。在这种野外进行训练会产生很多泡沫，到处飞散，落下后渗透到土壤中。2016年美国公布横田基地井水受到有机氟化物的污染，可能和雨水一起渗透到地下水中，可以判断这是横田基地周边水污染的一个重要原因。

根本山幸夫介绍说，多摩地区都是汲取井水进行处理后作为自来水使用。2019年政府首次公布自来水水源受到有机氟化物污染，并指出部分地区受污染严重。根据今年1月30日公布的报告，多摩地区87名接受血液检测的人员中，85%的人血液中所含有机氟化物浓度超过美国制定的安全标准。

京都大学医学研究科副教授 原田浩二：东京多摩地区冲绳中部地区居民血液中有机氟化物的浓度比较高。也就是说，虽然采取了一定的应对措施，但是这些地区污染仍在持续。

除多摩地区外， 2022年9月，神奈川县的厚木美军基地附近河流中发现有机氟化物成分大幅超标。同年10月，神奈川县横须贺市政府也向驻日美军横须贺基地提出申请，要求进入基地调查。此前，驻日美军的调查结果显示，基地排放的废水中，有机氟化物浓度达到日本国家标准的172倍。冲绳驻日美军普天间基地、嘉手纳基地也屡屡被当地民众指责因灭火训练而严重污染地下水源。

一个问题两种态度 驻日美军无视民众诉求

多年来，驻日美军基地周围的居民一直在为水污染问题抗争，但这些抗争还没有看到结果。

尽管很多专家学者都将水污染的源头指向驻日美军基地，当地民众也屡屡呼吁政府组织专业人士进入美军基地调查采样并进行分析，但这些呼声和努力并未奏效。根据《日美地位协定》，美军在驻日美军基地内享有特权，日方很难进入基地开展调查。

有日本专家指出，其实美国国内的军事基地周围也存在相似的污染问题，美国国防部已对美国境内的约700处设施进行了土壤污染调查。但同样的问题在日本发生处理的态度就大不一样。驻日美军依旧我行我素，毫不重视。

京都大学医学研究科副教授 原田浩二：在美国国内已经公开了各种各样的信息，而且采取了相关对策。但是在日本的应对却一直滞后，这种反差就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为什么没有采取相同的对策？是不是因为是在日本的基地，所以不需要重视，我对此抱有很深的疑虑。

美军的无视不能阻挡民众调查真相、制止污染的决心和努力，他们一直在不断发出呼吁。

冲绳县宜野湾市议员 宫城胜：美军一直隐瞒事实，我们要继续追究有机氟化物究竟从哪里来的，谁应该承担责任。

原日本众议院议员 东亚共同体研究所琉球冲绳中心主任 瑞庆览长敏：日本政府应该尽其所能保护国民，但他们只是敷衍说已经要求美国方面进行调查了，这种不作为是非常过分的。

冲绳县宜野湾市议员 桃原功：污染水问题与美军基地关系非常大。为了让冲绳县民、宜野湾市民喝到安全放心的水，我们会继续追究污染原因和责任。

2月底，在一次抗议美军基地带来水污染的活动中，冲绳当地音乐人用自己创作的歌曲表达心声。

冲绳当地音乐人：灭火剂的泡沫到处飞散，我家附近的河里流淌着有机氟化物，但我还是最喜欢我生长的故乡。请还给我们生命之水，请还我们安静的学校、安心的生活，请还我们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总台记者 刘茁野：虽然驻日美军一直以各种借口阻挠当地政府和民众进入基地进行检查，但是水污染事件始终与驻日美军基地如影相随，无法回避。当地民众一方面表示无奈，另一方面也期待着污染能够早日停止，至少能在将来让他们的子孙喝上放心的水。